冬天的黄昏，忙碌的城市不知什么时候蒙上一层黄色的灰尘，夕阳成了硕大的红色光晕，挂在落尽叶子的法国梧桐粗硬的枝桠上。 他是这个城市一名普普通通的白领，在一家法国软件公司上班。每天早上7点钟起床，7点半出门，在地铁站的面包店里买一个火腿三文治一杯咖啡当早餐。提前10分钟达到公司，工作从八点到晚上六点，中午在公司楼上的餐厅和同事吃午餐，偶尔加班。不加班的时候6点多就可以离开公司写字楼，随便在路旁挑家餐厅吃晚餐，自己懒得去煮，也很难有那种心情。在回家路上买一份当天的晚报，以便了解世界哪里的石油又在涨价，哪里战争的烽烟仍在弥漫。齿轮转动般机械的生活，虽然简单，却像北极星的形状一样固定不变。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喜欢上网，网络给了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虽然虚拟，却丰富多彩，不用麻木地重复着单调的步伐紧紧追随时间的节奏。在网络里，他是一条自由快乐的鱼。 喜欢网络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一个女孩。 “你好。” “你好。” 他们之间的说的第一句话，再简单不过的对白。 “你那里能看得见海吗？”她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可以，海滨城市。”他说。 于是那天晚上她固执得近乎蛮不讲理地要他描述海的样子。他想了一下，告诉她海不外乎是湛蓝如天的海水、软软的沙滩、新鲜的海风和大朵大朵在天空飘过的铅云。 她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能看见船吗？” “有时能看见，星星点点地缀在远方的天际。” “真想去看一下海，可惜我在的这座城市周围只有木纳的群山。”她说，附带一个叹气的表情。 于是他知道她生活在那座四面环山的城市，还有她的名字。 “我出生在二月里一个下雨的清晨，于是爸爸给我起名雨晨。冷冷清清的早晨，绵绵细细的春雨。”她说，“你叫什么？” “我叫俊辅。”他说。 于是从那天晚上起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QQ好友栏里的女孩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们每天晚上在固定的时间聊天，开始只是随便地谈谈最近看的电影买的小说听的音乐，偶尔对生活的繁琐发发牢骚。熟悉之后他们分享彼此的感情，于是他知道她现在和一个男人同居，而那个男人对她不好。她也知道他是一个有稳定工作的白领，在外企上班，单身。 “你会游泳吗？”有一次她问。 “不会，小时候差点在河里淹死。”他已经习惯她天马行空的问题。 “有时侯我总是做一个奇怪的梦。”她说，“我在河的这边，一个穿白色衬衣的男子在河的另一边。一朵形状奇怪的云突然飘过，天空骤然变成黑暗，大雨倾盆而下，河水瞬间泛滥成灾，我在河的这边茫然无助，他不会游泳，也无法过来。” “最后呢？”他说。 “我被河水冲走，水漫过我头顶的那一刹那，我看见他眼睛里深深的绝望，然后一切变得模糊不清，我死了。”她说。 “那我明天就去学游泳，河水泛滥的那一刻，我会奋不顾身地向你游去。”他说。 “嗯，我等你来救我。”她说。 “我们能见面吗？”他说。 她停顿了一下。“也许会见面，在以后。” “真的好想见你。”他说。 然后她下线了，这次匆忙得连晚安都没有说。 那个周末他去了体育中心的游泳池。因为是冬天，空旷的泳池内人人迹罕至，身体搏击水面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泳池内寂寞地回响。他在游泳教练的指导下很快学会了基本动作。冬天泳池的水很冷，因为太久没运动的缘故，游了一会身体就会很累，但他依然坚持每个周末都来。而她不知道为什么很久都没有再上线，他经常面对着显示器，心里空荡荡的像回到一个没有人在的家。整个寒冬就这样过去了一大半，他学会了蛙泳、蝶泳，能一直沿着50米泳道来回地游三次，而她并不知道，因为她一直没有在他的QQ上出现。他开始习惯每天开着电脑，心里总会有股强烈的失落感安静地肆虐。 12月30日，2005年的最后一天，世界沉浸在一片迎接新年的喜悦中。人们总是抱怨时间流逝飞快，却在整整一年即将过去时疯狂庆祝。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对着电脑，远离这场充斥着倒数钟声狂欢晚会灿烂烟火的为时间举行的盛大的葬礼。 凌晨的时候她出现了，突然得像一颗划过夜空的流星，没有任何征兆。而他心里一阵欣喜。 “新年快乐。”她说。 “新年快乐。”他快速地敲打着键盘，“为什么失踪了那么久？”他发过去一个生气的表情。 她问他为什么没有出去庆祝新年的到来，好像在刻意逃避关与她为何失踪的话题。 他说这只是场为时间举行的盛大的葬礼，生命又少了一年，很残酷。 他问她新的一年许下什么愿望。 她说希望自己能好好的哭一场，然后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起来，在新年的阳光中开始新的生活。他给了她自己的电话号码，“伤心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我，有我陪你。” 她发给他一个腼腆的笑脸，然后他们都下了线。他关了电脑，在洗手间用冷水洗脸，从冰箱里拿出一杯矿泉水，然后站在窗前，从20楼的高空看整个城市灯火通明着匍匐他的脚下，各色霓虹像沉船上的求救灯般疯狂闪烁。是冷还是寂寞，他分不清心里的感受。于是拉上窗帘，熄灭了灯，把一切留给黑夜。 凌晨时分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按下接听键，听到的是她哽咽的语调。 “你说伤心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你的，不会怪我吵醒了你吧？”她说。 “不会。”他说，朦胧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在黑暗里听她伤心的哭声，不过问哭的理由，直到她缓缓地停止了哭泣。 “好一点了吗？” “眼泪流光了，哭不出来了。”她说。“谢谢你。”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伤心的时候可以找我，不管多晚。”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大概是我喜欢上你了吧。” 话筒那边传来她腼腆的笑声，“有多喜欢？”她问。 他说海水有多蓝他就有多喜欢她，然后他们都笑了，然后是沉默。 “如果我去找你，你会要我吗？”她问他。 “会。”他想也没想地回答了，声音在寂寞的夜里是那么坚决。 她开心地笑着说要他拉小指勾不许耍赖。他说真的要她，明天就去机场接她。于是他们一言为定。 “明天一定要来机场接我哦。”她说。 “我保证。” 第二天他起得很早，忙前忙后花了两个多小时把单身男人脏乱的房子打扫得稍微像样，然后换好衣服准备去机场接她。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为什么要穿白色衬衣，他也说不清楚。 她固执地不肯告诉他自己在候机厅的哪个地方，要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寻找。他在人群中四下张望，只能通过手机里的声音判断她大概的方向，但是找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是那么的难。 他说真的不知道哪个是你。她说那好吧，你向前走10步，然后闭上眼，转过来，现在可以睁开眼了。 他睁开双眼，身前一米处站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比他矮一个头左右，穿着一件天蓝色的上衣。 “你好，我是雨晨。”她甜甜地笑着，纯洁如百合花的脸充满阳光的气息，水汪汪的眼睛里却有弥漫着深邃的忧郁。 “你好，怎么知道那个是我的？” “因为你的白色衬衣。”然后他们微笑着紧紧拥抱，走出候机大厅，打车回去他的家中。 第二天早上他在公司时收到一条她的短信。“早上起来后发现你不在，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房间，我很孤独，也很幸福。” 他说现在在公司上班，冰箱里有蔬菜，中午自己做点吃的，觉得无聊的话就玩玩电脑看看电影，等他晚上回去吃饭。透过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见阳光像风一样无声地飘流在城市棱角分明的高楼大厦上，天空晴朗，湛蓝如海，他心里有种无法形容的幸福。 下班时已近黄昏，他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突然觉得今天的城市很美。夕阳把金色的绸带挂在高楼大厦之间，铺在柏油路上，把人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然而他无心流恋路边的风景，只想快点回到家里，因为那里有他喜欢的人在等待。 第一次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灯光是亮着的，一股温馨的感觉像泡沫般浮上心田。他开门进去，地板擦得有干干净净，干净得让人不忍心踩上去，原本杂乱的家现在收拾得整整齐齐，如果不是手里的钥匙他肯定会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她从厨房里走出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眼睛却红红的像刚刚哭过，右手用一条毛巾包扎着。 “本来想为你做顿晚饭的，手太笨，不小心烫伤了。”她不好意思地说。 他看着她烫得通红的手，心里很疼，仿佛火是烫在他心上。他急忙从保健箱里找出烫伤膏和绷带，为她敷上药膏缠好绷带。然后换上围裙，把她准备到一半的晚饭煮好，印象中那是他第一次在厨房认认真真地做一顿像样的饭菜。她烫伤了右手只能用左手拿汤勺吃饭，他看着她笨拙的模样，笑着拿起她的碗筷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饭。她腼腆地看着他，完全是个让人怜爱的孩子。他在心里悄声对自己说要好好照顾她，虽然昨天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周末的时候他陪她在城市里闲逛。在电影院看一部东欧国家的爱情电影，黑乎乎的电影院里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在超级市场买好吃的零食；在时装店耐心等待她挑选喜欢的衣服。经过金鱼店时她好奇地盯着一条彩色热带鱼看了许久，精致的玻璃鱼缸里只有它在水草中孤独穿梭。她说想买它回家。老板说这是最后一条了，这种鱼喜欢群居，单独一条是养不活的。他说要不挑另外一种鱼吧，但是她固执地只要它，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妥协，卖鱼的老板很友善地送给她一个小小的玻璃鱼缸。 “为什么一定要买这条鱼？”他问她。“因为它和我一样孤独。”她说。 他紧紧地抱住她，发誓以后不会让她再有孤独的感觉。她笑了，像一个小女孩般甜甜的天真的笑。 他们简单幸福地过着日子。早上他上班前会为她煮好牛奶烤好面包，然后在桌上留下小纸条，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去上班了，记得吃早餐＾＿＾。”他出门的时候她还在梦乡，像只温顺的小猫。下班的路上他会为她买一支红色的玫瑰，而她则已经煮好了饭，开着色彩温暖的小灯等他回家。 他一直努力工作赚钱养家，而她呆在家里享受他给的幸福。周末时候他们会出去逛街、看电影、去高级餐厅吃饭。不出去的时候他就在电脑前赶未完成的工作，她在一旁，跪在地板上擦地板、给热带鱼换水、在厨房里做各种好吃的东西。世界就这样转到尽头其实很好。 夏天下完最后一场雨的时候，他提前完成了公司的任务，额外得到了一个下午的假期，于是他决定带她去看海。 那天不是周末，海滩安安静静的只有他和她。她像个小孩般兴奋地冲进海水里，浪花漫过她的小腿，冰凉冰凉的。玩累了的时候他们彼此依靠着坐在沙滩上，像是刚刚被赶出伊甸园的亚当和夏娃，荒凉的世界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夕阳渐渐变得混浊，世界仿佛要还原成远古时代的荒芜，海水上有一道火红的残阳，像是天堂哀伤的泪痕。 她说海水漫过我的时候你会救我吗，然后起身笔直朝海走去，身后留下整齐的脚印，潮水涌来，沙滩又被抚平。她一直朝海走去，潮水漫过她的脚踝，漫过她的膝盖，漫过她的腰。他在后面惊慌地喊叫，声音在海风中飘得那样单薄无力，而海浪打在礁石上的声音那么凶狠。海水瞒过了她的胸部，他飞快地奔向海里，像夕阳里一只急于归家的飞鸟。在海水漫过她头顶的时候他狠狠地拉住了她，在汹涌的海浪里紧紧地抱住她，生怕她会像鱼一样游走。她抬起头看着他，被夕阳晒得通红的脸那么妩媚，蒙着一层水气的眼睛看起来那么迷离。他异常愤怒，对她这种孩子气的任性那么生气却又那么怜爱，于是在冰凉的海水里粗暴地吻她。天空沉淀成一片凄艳的红。 流火的七月在不知不觉中划上了句号，从他们在网络上认识到现在同居，七个多月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他却感觉像是度过了几个世纪，幸福总是让人对时间的嗅觉变得麻木。很多时候他对她的任性固执甚至是离奇古怪的举止无可奈何，她敏感的心里有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像黑夜里朦胧的花，像是晨曦时迷离的雾。 他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没有看到窗口往日温馨的灯光，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恐慌。他用钥匙开门，家里弥漫着陌生的黑暗。他叫她，没有回答，声音像被墙壁吸收一样消失在冷冷清清的家里。他走到卧室，发现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旁边的桌子上有一个打开的空的安眠药瓶，地板上还散落着几颗白色的药片。他用力地摇晃她的身体，没有一点反应。他慌忙地抱着她冲下楼赶往医院…… “还好送得及时，再晚一点恐怕就没救了。”医生说。 他精疲力竭地坐在那个毫无知觉静静睡着的女人床边，痛苦和愤怒像血一样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的脑袋像是被钻子无情碾磨似地发疼。他恨她，恨不得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朝她怒吼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而此时的她，却睡得像只贪恋温煦阳光的猫儿。 两天之后他们出院回家。 她问他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不让她没有痛苦地死去，然后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他紧紧地抱住她，手用力得让她生疼，她温顺地躺在他怀里，哭着直到安静地陷入睡梦。 她跟他说了她的过去。那个和她同居却不爱她的男人，经常骂她打她，但是她却心甘情愿呆在他身边。后来他认识了坏人，开始吸毒，而且逼她和他一起吸。再后来那个男人出事跑路，她被送到戒毒所接受强制戒毒，也就是她在网络上消失的那段时间。不久前她在这座城市遇见了那个男人，最后他终于遭到报应被警察逮捕，不过在入狱前他做了最后一件坏事，让她再次染上毒瘾。 他辞去了公司的工作，送她到戒毒所接受治疗。看着她毒瘾发作时脸上扭曲的痛苦，他的心被痛苦一点点镂空，成血肉模糊的狼籍。可是他依然坚强地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而在一个人的时候，他躲在厕所里嚎啕大哭，让他的脆弱随眼泪在眼眶里决堤。 她说还是经常梦见自己被汹涌地洪水冲走，惊恐地看着死神把她包裹在黑色斗篷里。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没事的他会拼命地游过去救她，然后陪着她直到她安静入睡。 终于她成功的戒掉了毒瘾。那天他们去了好久没去的日本餐厅吃料理，去电影院看最新上映的电影，去购物中心买衣服。走过金鱼店时他要为她买一条上次一样的热带鱼，她坚持不要。它现在不孤独，活得很好。 他在一家美国的软件公司找到了工作，工作积极认真，业绩优秀，老板对他很赏识。一年后他升上了部门经理的位置，薪水是以前的两倍，他可以给她买更名贵的香水、衣服，给她更好的生活。她依然每天呆在家里，享受他给的幸福。 公司的老板在一次跟他聊天，说小辅啊你是一个很上进的年青人，年青有为。你是还有结婚吧？我有一个很好的侄女，想帮你们撮合一下。他不想说太多关于私生活的事，只是简单地推辞。 老板说：“她是很不错的一个女孩子，学历高，长得又漂亮，我是一直很赏识你才给你这个机会的。我给你们对方的电话，你们自己什么时候有空约出来见见面认识一下。” 他简单地敷衍然后离去，因为家里有他爱的人正在温馨的灯光下做着晚饭等着他。 后来一个周末下午，她在家里接到了一个找他的电话，他刚好不在，话筒另一端是一个年轻的女声。 她说麻烦你问他今天晚上有空出来吗。她就是他老板的侄女。 她放下了电话，心里冰凉。 她是那么敏感，受过伤的女人，骨子里知道幸福的脆弱。 他回来的时候他们吵了一架。她任性地说他根本不爱她，因为她吸过毒，没有工作，而且不能给他一个纯洁的身体。他很生气，自己从来没有在意过她这些所谓的缺点，但自己这么久以来付出的爱在她眼中却是弱不经风。她歇斯底里地哭叫，拿着枕头狠狠打他，他把她拉到洗手间里，用冷水淋她。她尖叫着，冷冷地嘲笑他是不是害怕她。他说他不是怕，只是心疼，然后砰的一声摔门而去。夜晚的空气异常闷热，大概是暴雨要来了，他自言自语地说。抬头望天只看到黑糊糊的一片，像一大块融化了的巧克力。他来到酒吧，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狠狠地喝酒，然后冲到厕所里剧烈地呕吐。一群穿着妖艳的女子和发型奇怪的男子在舞池里拼命地扭动烂泥一样的身体，灯光不停的变幻闪烁，俨然是鬼故事里经常出现的妖精的山洞，还有那些支离破碎的摇滚乐。一个妩媚的女子走过来纠缠着要他请她喝酒。他诡异地笑着，笑得很恐怖，然后把那杯没喝完的酒朝她脸上泼去。女子顿时尖叫起来，几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迅速围住了他。他和他们扭打在一起，最后不知道被谁拉着逃出门口。鲜红的血从鼻孔里喷涌出来，他用纸巾擦着，血流不止，而他在笑，声音哽咽，像痛哭一样。 凌晨时分他回到家里。她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下了，脸上有哭过的痕迹。他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吻她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我爱你”。她浑然不知，像着可怜的猫那样沉沉的睡着。夜里是像花开那样的安静，让人害怕。 第二天早上阳光依然明媚地洒满屋子，他像往常一样做好早餐煮好牛奶，在她还在沉睡的时候离开家门去公司上班。 后来她打电话给他，但是听到的只是电信小姐温柔的“对方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提示，然后是一连串无情的嘟嘟声。于是她发信息给他。 “我在机场等到五点，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当彼此不曾认识过。” 他是在下班后才看到这条短信的。一个下午冗长的会议耗光了他的精力，而手机一直保持着关机状态。他的手像冰川一样寒冷，心像突然停止了跳动。他慌忙打车赶到机场，黄昏时分的大厅内明亮的灯光逐次点燃，人们坐在长椅上百无聊赖地等待自己的航班，扩音器里传来催促人们登机起飞的广播。他找人群中匆忙奔跑，撞到许多陌生的脸孔，只是始终找不到他爱的那个人。 后来一位机场的清洁人员告诉他，今天一位穿天蓝色上衣的少女在长椅上哭着等了一个下午，大概是五点钟的时候走进了候机室。 时间像下雨一样滴滴嗒嗒地落在他的心上，汇成一条湍急的河，她在河的那边消失，而他最终还是没有游过去。 本文章由真爱店情侣宝鉴频道（http://trueloveshop.cn/）收集整理，转载本文章请保留本信息！本文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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